季节纷纷死去

饕餮之徒

        饕餮,不断吞噬着孤独,最终吞噬自我的,贪婪的,可悲的怪物。

        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吵的银时心烦,只有这个牢笼里的囚犯让他好受点,一动不动,安静地就像死了一样。

         他长吁一口气盘腿坐下,牢笼里的人背对他靠着栏杆坐着,头微微低垂,一头黑发随着牢窗吹来的风浮动,要不是还有点微弱的呼吸声,他就真的以为人死透了。

         栏杆那头的囚犯毫无动作,好像没有听到皮鞋停在他身后的声音,也没有听到银时吁气的声音,继续靠着栏杆不知死活。

         “多串,离吃饭还有多久?”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除了隔壁的锁链声,什么也没有。

         银时看着囚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后颈被乌黑的碎发遮挡,宽大的囚服之下是一副瘦弱但不过分的身躯,不用看也知道满是伤痕。该让他剪头发了,他这样想。

         “你这么闲,怎么不去办公室里躺着啊。”背对着自己的人突然站起,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满眼的疲惫和戾气,好像下一秒就会突破牢笼咬死自己。

         银时笑了起来,仰起头看着囚犯,腰间的钥匙串互相碰撞,金丝眼镜闪着光,银色的卷发使他坐在昏暗的监牢里也那么耀眼。“因为我要陪多串君啊。”

         囚犯的眼神似乎有些涣散,烟蓝的瞳孔美得妖艳,勾人想入非非,却让满的要溢出来的疲惫灭了兴致。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带着干裂死皮的嘴唇,和白皙的脖颈。

         银时上下细细观望着囚犯,站起来看着囚犯的眼睛,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脖颈上隐隐约约显出来的红痕,看了段时间。

         囚犯被他盯得难受,于是扭过头,闭了眼睛不去看他,那红痕就这样再次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银时眼前。

         囚犯脖子上的勒痕,再看看他手上的手铐,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银时的眼睛里倒映着红痕,三天了还没消,看来这大半年的监牢生活让多串下了狠心。

         “你知道我出国的四年里都在想些什么吗?”

         “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放我出去吗。”囚犯的黑发在他们同居时还是他一直向往的黑长直,但是抓住他的时候,那如瀑的黑马尾就已经不见了,变成了看起来手感不错的干练短发。

         囚犯猛的睁开烟蓝的双眼看着银时,这一刻,银时甚至有了和他一起离开的想法。

         银时低笑一声,站起身来,囚犯睁大了眼。

         “多串,我想你了。”

         “我想让你和我再干一次架。”

         囚犯愣愣地看着他,但仅仅一秒,马上低下头笑出了声。

         “你这个混蛋甜食天然卷。”

         猩红的眸子里倒映出囚犯的身影,他抬起手,隔着栏杆伸到银时面前,轻狂的话语传进银时耳内。囚犯对他说:“快给我解开。”

         他垂下眼睛找钥匙,顺手将身上一直带着的村麻纱扔给囚犯,囚犯这才发现他眼下的黑眼圈。

         “咔嚓”一声,土方甩了甩手:“这破玩意儿卡得老子手痛死了。”

        银时解开了门锁,却没有收手,他猛的抓住土方在空中因疼痛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一直没有松开。土方觉得从手开始的炽热传到了脸颊上,然后又传到大脑,告诉他此刻银时在做什么。

        说实在的,银时和他连吻都没接过,两人平时的关系就像警察和混混一样,谁是警察谁是犯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享受这种不易被人察觉的占有关系。
   
         “喂!不是说要打架吗你这混蛋。”土方嗤笑着对银时问道。现在两人的情况一团乱,土方感觉自己的感情都被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夺走,从一开始渴望同伴的自己,到现在为止,都为一个朋友做了些什么?
不过是害怕孤独,所以一个人把孤独都吞噬了,连同他的份,一起吞噬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当初捡回来的同龄少年居然会离开自己,去找其他人驱散孤独,还“一个不小心”成为了焦点,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去了美国留学。

        太闪耀了,他都忘了,这是他自己为了多一个人挣钱而捡回来的人,他大可不必那么辛苦地承受来自外界的压力,只要一声下令,就可以切断他的人际圈,与他一起分担苦果。

        不过他没有被冲昏头脑,他知道这些是银时的前途,他不能这么做,像个哀怨争宠的女人一样。于是他继续一个人承担,一个人吞噬,一个人背着压力还假装轻松的在他看见银时时叫他天然卷,只是为了银时能够在以后想起他时笑着说:“啊,他是一个很好的混蛋呢。”

        是的,他就是如此贪婪,想在他的心里占据“家人”的位置,让他永远记住他。

        但还是失败了,他在警局的位置被人弄垮了,下手一个个都被人挖走,剩下的几个掩护老大走了,一群人不顾一切地架走了他,被监禁了几天,上法院时一眼就看见了被告的辩护律师。

        是他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

        那银色的卷发、姣好的面容和金边眼镜,让他一下子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还是跟以前一样呢,他想着。他连自己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一团怒火闷在心里越燃越大,却无处发泄,也不知如何发泄。他的心好像要呐喊,好像正在呐喊,但是又好像十分平静,十分空白。他看着那人面不改色地赢过下手请来的律师,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回过神来就已经在监狱里了。

        这大半年他试过逃跑,他观察过,这似乎是个比较小的监狱,守卫不是很多,但奇怪的是他每次都会被抓回来。

        “啊啊,抱歉啊多串君,我走神了。”银发男人像是回过神似的松开抓住他的手,“你——”

        话还没说完,一道银白的光就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挥了过来。银时赶紧拔出洞爷湖抵住,“铛!”两把剑相撞,却又在下一秒分开,准备新一轮的攻击和防守。

        “没想到大半年没练剑,力道还是这么凶残啊多串君!”银时挑准了土方走神的那刹那躲过了土方的攻击并企图用刀柄刺落土方抓着村麻纱的手。

        不过失败了,土方只是失了一下神,但身体还是在依靠本能躲避,反应过来后立马劈开洞爷湖,双手抓住村麻纱就向银时砍去。银时没有躲,立即调整姿势迎接土方的攻击,并用力向土方那边压过去。

        土方突然就笑了,他还愁没地方发泄呢,没想到这家伙自己送上门,不是好事吗?

        是,是挺好的,只是觉得胸腔特别闷,特别痛,每次要进攻的时候就痛的厉害。为什么,他不明白,明明这个人骗了自己的一切,骗了那么久。

        但总是有一个声音说自己活该,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愿自找的,如果从一开始不把他捡回家,那自己现在就还是在真选组里当自己的副长,好好的执行任务。

        不是的!他反驳道,只是因为那个少年太可怜了,大冷天的身子骨都在颤,只穿了那么少的衣服,如果他不带他回去,那个少年就会死!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冻死吗!

        土方攻击的力气更狠了,每次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银时冲去。他的眼角泛红,烟蓝的眼睛里射出无尽的杀意,但越是这样,他的胸口就越疼,打着打着,他的眼泪就被逼出来了。亮晶晶的泪花从眼角一直滑到下巴,再在战斗中被甩掉。

        银时不瞎,他当然看到了土方罕见的眼泪,但是土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战斗也好,眼泪也好。

        “喂喂,今天是妈妈桑的祭日吗?哭的这么厉害。”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银时的声音有些喘。

        土方没有回答,挡下银时的剑后又全力砍去。

        银时已经意识到土方的不对劲了,平时就没见过他哭过几回,再伤心也只会憋住,这次他不仅哭了,而且一点也不像是被气哭的。土方的眼角发红,眉头紧皱,嘴唇苍白,虽然攻击的劲还是很大,但是却在颤抖,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喂,你别是被阿银吓到了吧?”    银时开始担心土方的身体,他整个身子都有些发软,步子飘虚,眼泪还越来越凶。

        不打了,连银时都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了,肯定不会和自己痛痛快快地打的,那还打什么,不打了。

        土方这样想,却依旧在挡着银时的攻击,虽说确实在打,可他只守不攻,到后来就连防都快被银时攻破。

        银时停了下来,看着土方苍白的脸,突然丢了剑走向土方。土方现在痛的看东西都不清楚了,但还是能辨别出向自己走过来的一团白。他按住胸向后一点点地退,却因为胸口传来的剧痛停了下来。眼泪更凶了,从眼眶里奔涌而下,完全不能停下来。

         真选组玩完了,他想,连鬼副长都因为一点点疼而哭成这幅熊样,真选组是真的玩完了。

         那团白色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突然抱住自己。
土方有些不知所措,头靠在银时的肩膀上,默默地哭了起来。痛死人了,土方的眼泪已经打湿了银时的肩膀。这样,还是自己吗?那个平时就算被刺穿好几次也仍然像不知死活的怪物一样吞噬敌人的鬼副长?

        土方的眼泪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银时也觉得心口开始密密麻麻地疼,他揉了揉土方的头,跟想象中的一样软,很舒服。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土方突然发话,声音颤颤的,头却依旧抵着银时的肩膀。这个人没有办法吞噬,也没有孤独可以给他吞噬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彻彻底底地把以前那个鬼副长,土方十四郎吞噬掉。

         银时的心痛了一下,就像被人揪住了一样。他收紧了双臂,紧紧抱住土方,生怕他下一秒就逃走。但自己要怎么将他留下来?刑期未到?他没有理由不放走他,他本来就什么都没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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